第86次读书会《谈习气》整理稿
主讲:高傲 督导:王旭浈
1. 如何祛除习气,超拔于习气之上?
唐瑶:关于习气,我原来没有特别大的感受,认为只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断完善自己,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通过这个学期的一些经历,停止了之前大量接诊工作,回到学校上课,再加上生活中的琐事,我疲惫不堪。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习气,要说改起来真的是太难了。我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思考、并面对过生活,现在突然面对这一切变故与变化,变得无所适从起来。习气伴随我们这么多年,真要改起来确实困难。莫说改习气,之前连发现自己的习气都总觉得太难,因为跟随自己久了,就发现不了习气了。
关于改习气,还跟我们的心力有关,当人疲劳时想改习气真的是很难,真可谓力不从心。当心力不足时,有时感觉真的很乏力,对生活对命运,更不用说对自己了。然而我觉得无论怎么心力憔悴,我们都要有一颗向上的心,坚持住,坚持住,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只要有了这颗向上的心就能够改变现状,改善自己!
冯蕾:顺着唐瑶讲的,改变习气要有体力,我觉得还要有心力,要动脑筋,不逼到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鼓起心力去把事情做了。身心状态都很重要,自己首先要有觉察,自我的觉知。
先生:身心合一很重要,除此之外,我认为自我的觉知、自我的觉察也很重要。习气可大可小,但往往是一种惯性的运行,自己没有觉知状态下的运行。上星期我们一起插队的同学聚会,在饭桌上聊天我就感觉不对劲,感觉话题总是被边缘化,在饭桌上我就意识到,大家就是叙叙旧而已,而我又不自觉的落入职业状态了,后来发现其实是不觉知的惯性的运行。
这次在重庆聚会,其中有卢作孚的儿子,在听他讲话时,有一句话帮助我增进了对卢作孚先生的了解。大家知道卢作孚先生是怎么故去的吗?卢作孚先生收养了一个孩子,叫关怀。当时搞三反五反政治运动,他收养的义子就写信揭发卢作孚,卢作孚先生很崩溃,结果就服安眠药自杀了。我一直不明白这么一个小人去揭发你,卢作孚先生为什么就这样了断了自己的生命呢?这是我一直的一个疑惑。聚会时他的儿子讲了一句话,让我更加理解卢作孚先生,他说:“我父亲跟我们讲,做什么事儿都不能让人戳脊梁骨。”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不好,但是这并不是一个“你看我怎么样不重要,而是我做的怎么样”的境界。不能因为外界的评价糟糕了,我不能忍受这个评论,就以死来证明清白。我想如果再高一个境界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其实在这个聚会中我就有轻慢的习气,因为我讲过课,做了很多案头工作,会觉得发个言算啥,但是通过这样的去聆听卢作孚先生的儿子,打起精神去聆听,就会有一种自警,发现还有可以去学习可以提升的空间。始终保持自己的不懈堕,保持自己谦恭的态度还是很有意义的。除了心力,身力,我觉得更重要的是首先要有觉知,觉知不到,有力量也不会用,因为不会觉知到问题。习气最要命的就是我们会浑然不觉,完全被习气带着走,不觉得是个问题。
82年我们去潭柘寺开会,当时路上没有路灯,为了方便我们科长回来,我们睡觉时房间灯就没有关,结果科长回来后也不关灯,直接就睡,然后就有人问:“黄科长,你怎么不关灯啊?”我们科长就说:“开灯我也睡的着。”大家看到了么?这就是习气,就是大家想着他,他不想着别人。都是小事儿,可能习气我们没有太大的,因为太大的我们就称为毛病了。但是对自己有没有觉知,有没有觉察,就是自己有没有可能改变的前提,所以更重要的是要有觉知,也就是之前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第五个知,即觉知。
高傲:听刚才先生讲,我就想起自己,有时候其实知道自己的习气是什么,但是就是陷在里面,顺着就下去了,拔不出来。刚上大学时,我会暴饮暴食,心情不好时就会买堆吃的,吃吃吃,吃到自己撑,后来渐渐的就能够控制住不让自己撑,现在是几乎不会让自己撑了。这个过程我并不是一下子挣脱出来的,反而是慢慢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断掉这个习气的。其实有时候我知道自己身体并不是那么需要食物,只是有时候会启动某一种状态,就会想去抓住一些食物给我的感觉。虽然我是知道的,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是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直面情绪,而是绕了个弯儿,去跟其他东西建立联系来舒缓我不好的感觉,回避了情绪,因为吃东西会给我瞬间的快感,满足感,满足了我一些需要吧,这个过程除了吃的时候感觉还好,其他过程感觉都不好。
冯蕾:很多情况下我们是有觉知的,但又很享受那种惯性的行为。而且越有压力反而越容易放纵自己的一些感觉,比如晚上特享受别人都睡了,自己做自己想干的事,如看电视、看书。在熬夜时很享受自在的闲暇,但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明天还要上班,闲暇后身体会更疲惫。
高傲:我觉得习气这种事情即使很难,也要不断的慢慢改。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方法,心理学的方法,就是当你的某一种情绪特别强烈的时候,你就充分体会它,在情绪里呆着,不排斥,不逃避,只是充分体会它。也可以做需要的冥想,比如只是需要某种感觉,就可以很细致的冥想这种感觉。当想要的感觉被填满之后对于外界的抓取就会少一些。
陈可为:未交!
曹凤娇:未交!
子钰:未交!
冯蕾:子钰的话我还是能理解的。在你目标很单纯的时候是容易去努力实现的,而当太多外在的目标、任务、责任都缠绕在你的周遭时,反而是很困扰的。我有时在反省为什么自己会享受那种深夜里的闲暇时,恰恰因为我在白天找不到这样的状态。
(梁老师:不是一感觉痛苦的觉知就不对的,痛苦是帮你警觉的,而难在参透。如果仅仅停在认知层面容易解决,但如果在信念系统上,则是很难改变的。
没能勇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有担当。碰到问题就退,解决不了问题,不能通过遁世来解决。敢于求助就是心理健康的标志。人是社群的动物,不可能孤立地存在。所以一是要独立思考,二是要亲师取友,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
有了觉知后,勇气就是第二位的。没有勇气就是没有智慧。)
先生:我大概能够理解。我祖父讲过大乘佛法的观念:“不住涅槃,不舍众生”、“流火瑞生,乘愿再来”、“出而不出,不出而出”。这里就会很强调不发悲愿,悲悯众生,悲悯自己,就会落于空谈,那么戒定慧就没有入手的地方。再有,我认为不是有痛苦,觉知就不对,痛苦其实给我们很大的帮助,痛提醒你有问题出现了,帮助我们警觉,但是警觉的时候难在哪里?难在参透。其实是我们的信念系统不好解决,往往在认知系统上我们是可以了解的,但是在信念系统上我们很难,深层次的支撑没有。我祖父当年1966年8月24日被抄家,睡在地上,老两口什么都没有了,还被罚去扫厕所。9月10号已经写出《儒佛异同论》的论意了,这一定是在9月10号之前写的,那他当时受的屈辱和卢作孚比怎么样?其实还是境级不够,层级不够。其实必须得上去,上去之后才能解决问题,退是解决不了问题。其实还是有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所有问题都谈不上解决。由于长时间专制的统治时间长了以后我们会怎么样,会有强烈的对自由的渴望。但是大家不要忘记了,要有担当,要“不舍众生”,出世间是为了回到这个世间来,还是要有入世间法。我现在看很多的禅修班弄的越来越玄,玄在哪里?没有悲悯众生,戒定慧没有入手处。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都没有办法,然后说自己遁世了,恐怕这样不行,起码说明勇气不足。很多人明白,为什么?因为他们敢于求助,求助本身就是心理健康的标志,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搞定,这本身就是不健康的标志。因为我们是社群动物,不可能孤立的存在,所以能够来做咨询的人起码是有勇气的人,意识的到自己有问题,所以很强调一边要独立思考一边要亲师取友,我们都是力量不够的人。我们有没有这个认识,承认不承认自己力量不够。怎么对自己有办法,其中一个就是勇气。觉知麻木的话,后面会很麻烦,但是有觉知的话,勇气就是第二位的了,所以没有勇气不行。没有勇气就是没有智慧。在这方面,克服习气恐怕也离不开勇气。
杨卫:我感觉觉察也分层次,现在感觉到两个层次。开始没有觉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被习气包裹。在觉察的初级阶段,看到自己被习气包裹,但没有办法,不知道如何改变习气,这时候,就会有痛苦,苦于无力挣扎。再一个阶段,就能看到习气的源头,可以有针对性的对习气做出调整。我自己一个人住,情绪总是很low,我找不到原因,昨天,发现,我想家了发现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更深一层次的根由。当我想到让我妈妈来陪我住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2. 梁老文中提到的“私意”大家如何理解?
高傲: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经常把“私意”、“罪恶”这些词当做贬义词,可是我发现这些是一种形容,对于大多数人的状态的形容,所以提这个问题是希望大家以中立的客观的角度来聊一聊你是如何理解梁老所说的“私意”这个词的,也想听听先生的理解。
冯蕾:梁老所说的“懈惰”肯定是不好的。梁老一生都很勤勉,面对打压时仍是一如既往的勤勉,但我们更多的是凡人,要在懈惰和勇气间去选择,如何在觉知后提高勇气去克服懈惰,是我们一生要追求的,最终可能要依靠建立自己的信念系统。
高傲:怎么建立自己的信念系统呢?
先生:我认为这个倒是简单。有时候别人的烦躁别人的恼火也是我们的菩提,说白了就是我们的磨刀石,怎么用自己的境界去理解别人。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别人是专门跟我们作对的,之前我弟弟就说他感觉跟有个人打交道很难,因为那个人转的太快了,我说我也有此感觉(这个人我也认识),但是现在呢我就是他动我不动,你会发现这样的人自己转三个向左转最后就跟我一致了,这样也不会恼火了。不然他一转我就跟着转,会觉得很冤枉。我发现开始跟着那人转了几个回合之后我就感觉是在原地转圈,另外我就开始思考了,这个转到底有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就不转,别人嚷嚷是别人的事情。我们也要想到别人也是时暗时明,别人明白的时候就回来了,你只要呆在那里就可以了。所以在说别人操切的时候我们需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也落于操切了,别人带着你拐弯儿,你不跟着拐不就可以了。所以后来我就明白了,跟这种人合作他说什么不着急,反正没有到干的时候呢,我这不是放弃原则,因为我没有行动,结果后来他还是说:还是你说的对。所以自己被别人带着跑了,然后自己恼火,那恐怕还是自己有问题,所以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后我发现他们也是可以帮助我们精进,也是我们的菩提,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怎么样HOLD住自己才是关键,不然会越来越痛苦。其实他们也在转,因为他们自己的层面自己的体验自己的感知使得他们会不断的在转,也没有停,但是我们要自己有自己的判断。为什么我们总是说去建立一个信念系统?而我祖父不太强调这样,而他强调的就是让自己不断的在这些内容中不失自觉。只要不断的去想总会想明白的。孔子强调的是“不是信他,而是信己”,佛家也是要求自己觉悟,自己明心见性,最后“因无所住而生其心”。
先生:当时聚会的时候有一对夫妇是专门研究卢作孚的,但是我就感觉他们的研究只是一种谋生手段,心没进去,只是学术性的研究,哪年出生,哪年故去这类的,没有卢作孚的精神,没有从精神上学习卢作孚,他的什么精神是好的,有哪些短缺?
先生:有时候我做咨询做到绝望的时候我就会暗喜,就觉得快行了,在哪里不知道,坚持走!那么怎么判断这个坚持走对不对呢?有时候我们从行为上看没有改观但是情感却拉近了,那么这个就对了,还可以坚持。
冯蕾:突然有感悟,就是无论是暴食也好、熬夜也好,其实要解决这些问题并不是和自己打仗,而是要找到造成这种情绪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先生:还是挖掘的深度不够,所以没有解决问题,所以还是层面够不够的问题。对于罪恶,我认为你自己觉得是恶他就是恶。善恶人的心里是有感觉的,最后是动物性战胜了还是人性战胜了。
子钰:未交!
杨卫:我想到《超体》里的女主角,当她的大脑被开发以后,她给她母亲打电话,她回想起来她小时候发生的车祸,在她还是幼儿时,她母亲给她的吻带来的触觉。我想,她之所以能够回忆起来,是因为她小时候就存留了这些信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婴幼儿时期,还是会对周围有感知,有记忆。
杨卫:我想说自己对“罪恶过错”的理解。梁老先生讲孔门学问是对自己的学问,是解决自己成长问题的学问,所以,这里的罪过过错应该是让自己感觉不爽、感觉到负面情绪的行为,而不是对其他他人的指责。文中讲“心小气狭都是习气,也就是在里面有私意”,这里讲心小气狭都是习气,而不是本性,佛家也讲人人都有光明如来藏,都有佛性,佛性就是同体大悲、廓然大同的,没有自私心,一切为了众生。而后天自私的习气都是习得的。这个意思。
高傲:我们很多不好的感觉是童年的时候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感染,这怎么办?
先生:那还是你自己认同了那个情绪,你非要跟它较劲。别人说你是个男的,你当然会一笑而过,因为你不认同,所以你不会去证明我不是男的。你痛苦了,你肯定是认同了。就说罪恶这个词,你也觉得是被否定了,你不认同你也不会痛苦。杀人如麻的人再杀一个会觉得没事儿啊,这是他自己的认知,对错那是另外一个概念。别人说你怎么样,你很着急证明自己不是那样对你来说很重要,这说明你还是卷进去了。你这是二执当中的一执,还是有我执,所以你痛苦。高傲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容易固在问题那里,不动窝。你总想要立刻马上解决问题,这个本身就是妄念,你自己平时功夫不到,你只能说是你自己功夫不到的问题。你自己平时看书看得多么?你自己真正能够放下,真正用一种宽容的无条件接纳的状态与人交流么?你防御心有多强?你自己安全感如何?安全感不足就自己解决自己的安全感啊!你有没有勇气?open不open?信任别人。是你自己还没有做到地方,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能把自己弄成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不然死的很惨。
先生:有时候我们现在的问题解决不了不是现在的问题,是以前的问题没有解决。在咨询前要交代咨询是一个艰苦漫长的过程,我不会变戏法让你一下子就好了,但是我可以帮助你走出来,只要你有勇气我就没有问题。很多时候我们要有勇气向内归因,有勇气求助,包括我刚才说的,高傲你有没有勇气求助说我不行了,你们帮帮我,你就构建了跟别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