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次读书会《发心与立志》整理稿
主讲 杨卫
杨卫:今天的主题是“发心与立志”,师姐之前希望我从佛家、儒家的角度来谈这篇文章,我思考后认为若从佛儒两家的角度来谈这篇文章,要么偏于哲学角度,对指导生活意义不大;要么流于泛泛。我想直接和大家聊聊发心与立志,希望贴近大家生活,大家更有体会。
第一题:大家最近生活是否不安?是否会觉得自己“思想杂乱,心里不纯净”?如果有,大家都是如何面对的?
这个问题在文章第一段就提出来了,梁老觉得大家思想杂乱,于是想和大家讲讲发心与立志。梁老觉得发心与立志可以解决“思想杂乱,心里不纯净”这个问题。最近我的生活也处在一种“思想杂乱,心里不纯净”的状态。虽然比之前会好很多,在杂乱的时候,会想到一些方向,但仍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出这道思考题,也是想,大家帮我理理思路,给我一些建议。
杨琳:我有一段时间心理杂乱的原因是想得到的太多,不想失去的太多,就会漫无目标的寻找。闲的时候,就会内心比较杂乱,很多想法:我是不是要努力凭职称?我是不是要和领导多沟通?一会又开始想病人的病情转归与用药。在这种杂乱的情况下,很难静心来读书。以前的学习很有针对性、有目标:背四级单词,就能过四级,背六级单词,就能过六级,在工作以后,在没有考试压力的情况下如何学习呢?很长时间,每本书我都想学。最近找到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荣格自传》,所以能够踏实学进去。踏实学习的时候,心里就不杂乱了。读书的时候并没有目的性,不是为了成为心理咨询师,只是因为觉得这本书很有趣,反而有很多收获与联想。
程路涵:很多人心里杂乱的时候会选择打坐或者站桩,可是这些只会让我心里更乱,我只能到特别乱特别吵的地方去呆着,就会感觉心里一下子就安静了。我最近感觉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骑车去后海,那里基本属于吵到我戴着耳机音量开到最大但是耳机里播放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全是后海乱七八糟的声音。我就摘下耳机在湖边站着,心里一会儿就安静了,然后就骑车高高兴兴回家了。还有就是我们在学习气功时提到的以一念代万念,盯着一件事情专注进去,然后再求这一件事情消失,这个也是比较有用的,可是不太容易做到。至于为什么而心里杂乱,我之前和杨卫探讨过这个问题。我觉得这辈子一直都像在玩植物大战僵尸,总是有一大波僵尸在靠近,开始是在过关卡,进入各种模式,升级各种装备;后来通关了,一切就进入了无尽版。打过无尽版的人都知道,最初始的布局直接影响到你能无尽到哪一关,有些人可能能无尽到100关,可是有些人可能20关的时候就挂了。无论如何,我们不知道自己会从哪里倒下重新开始。从前的生活总有个盼头儿,小学盼升初中,初中盼升高中,高中盼高考,大学盼毕业,可是现在毕业了,然后呢?不知道。我不喜欢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但是也不喜欢怎么也看不到头的生活。生活进入无尽模式,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我要盼望什么,这个成为了我最近非常焦虑的一个东西。现在把一切捋顺了,找到了这两三年的奋斗目标,就觉得好一些,这也算是发心与立志吧。
曹凤娇:我时常感到内心不安,“思想杂乱,不纯净”而且不知如何处理,特别是面对选择时,尤其烦躁,只能采取拖延的办法,先办手头的事,直到不能再拖,才做决定,而且得时刻面临后悔的可能,而且还会在做这件事情时,想如果做那件事可能会怎样?结果就是做事时没能特别投入,真心觉得还不如选择单一呢。我觉得自己就是很怕丧失的感觉,什么都想要,结果什么都得不到的状态。比如这次端午小长假,面临参加一个学习班还是出去旅游?就让我纠结了一阵子,到现在还没决定好,现在内心就很烦乱。
杨卫:世界就是不完美,要有选择的。两者相权取其重,这就看你偏向于哪个选择。玩和学习都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说,你这个月不学习,你以后都学习不了了;或者你这个月不玩,你以后都玩不了了。所以还是看你倾向于哪个。当然了,给别人提建议总是比较容易。
程路涵:关键在于,不能让自己的时间在纠结中度过。现在回到家,我会先躺着休息会儿。但我以前绝对要自己先做会家务。我的感觉,越绷着越坍塌。只要投入做一件事情,总会有所得,关键不是当下在做什么事情,关键在于当下是否投入、心在当下。
杨卫:关键不要让自己在纠结中度过。自己做一个决定,然后执行。最近纠结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不停的刷手机,刷手机,自己都觉得好无聊啊,那我就想了我在纠结的时候,做点什么好呢?后来我决定在自己纠结的时候,听《三国演义》的评书或者去阳台晒太阳。执行之后发现虽然纠结的事情还是没有一个答案,但心里会有稍许满足,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完全虚度,还是有些许其他方面的收获。另外,我在“思想杂乱,不纯净”的时候,看书都看不进去,我就必须读出声音,这样,我才能走脑子。通过我的例子,我发现,在“思想杂乱,不纯净”的时候,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办法,硬着头皮走下去。这对我来讲非常痛苦。因为本身自己是一个跟随性性格,没有主见。第二就是因为自己的世界全方位的崩塌,非常没有办法。内心还是想要一个速成的方法。但先生在今天吃饭的时候也提到:二十多年养成的病,不可能几天就治好。只能在这种纠结中慢慢的成长。
程路涵:其实我们是真的很纠结。有一天晚上我回学校查东西,正好碰到杨卫,我们就聊了一晚上,我计划的事情我都没干成,可是我回家睡的特别好。一部分原因是我倾诉了,而且杨卫的回应特别好;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们说出自己各自的困惑,在交流中我们也找到了一些答案。还有一天晚上回学校,我就是为了解决我的焦虑。因为我快答辩了,我要交论文了,可是我不知道大家的论文和答辩准备的怎么样。结果那天我回去也睡得特别好,因为我发现好多同学论文没写完或者翻译没做完,可是我早就完成了,于是我觉得虽然我一直自己在做这些事情,但是比较一下我完成的还是不错的。而且那晚在视察了大家的准备情况,把自己悬着的心放下来之后,我就很放松的跟高傲去散步聊天,又缓解了我更多的焦虑,最后我跟高傲说:“调整自己必须亲师取友!”
全贞雪:我感觉内心不安还是因为不去面对自己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总是想用其他问题把某个问题掩盖住。即使问题很严重,并不能完全解决,也可以用行动一点一滴地去改变局面。
潘爽:我最近很不安很焦虑是问题,也是从小困扰我至今的问题——父母的矛盾。两个人各执一词,从前是母亲一个人倾述,现在父亲觉得我已成家,可以理解他的苦楚,也加入倾述行列。每个人都希望我能够理解他支持他,然后看清楚另一方的问题所在。殊不知,夫妻问题在儿女面前是没有对错可言的。平均每月一次的倾听,我压力很大,无可奈何,试图去分析,却越来越爱莫能助。
杨卫:之前我状态好的时候,每周在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都要安抚她关于我姐姐的焦虑。但我现在状态不好,我觉得她们不仅不能理解我、安慰我,还怪我不和家里联系。这让我很失望。我希望自己能够把自己调整差不多,然后再去帮助她们。所以,我现在对她们采取的方式是:心情好就接她们电话,心情不好就不接她们电话。大家的不安、负面情绪都愿意投射给别人,我想,我们应该有权利拒绝投射。大家边界应该更清晰一些。
梁先生:文章最后一段讲:唯有大愿力,才有大勇气,才有真精神。文章第一段讲:心杂无力即是病。古人有言:知病即药。在不明方向的前提下找办法,一定是瞎找。此时的办法一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像潘爽讲的问题,问题出现在潘爽的父母希望通过亲子关系来解决伴侣问题。这时候,要把问题还给父母,让父母直接交流。这时候,他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彻底崩掉,要么彻底好。否则,就会一直重复把子女拉扯进伴侣关系的模式。进行心理咨询时我发现,孩子最受伤害的一种情况就是被强行卷入伴侣关系中并要求表态。孩子的生命直接来源于父母,让他选择站在一边,他只会痛苦、纠结。伴侣关系出了问题,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孩子成为倾听者,尤其是未成年的孩子。第一,孩子没有伴侣关系经验;第二,孩子只知道两个人他都离不开。
我们当然可以帮助,但是我们必须明确,当事人必须付第一责任。否则,就会演变成一种变态的平衡力。网瘾现象严重的原因是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只能到虚拟世界中释放。希望用亲子关系来解决伴侣关系中出现的问题,就像刻舟求剑,最终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本身。孩子不断挺身而出,使伴侣关系既没机会完全爆发,也没有机会整合。
像杨卫、潘爽提出的问题,你们拒绝听,当然可以。但也要有勇气表达自己的负面感受,因为我们和母亲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比如:“我听你说话很难受,因为我现在忙于写论文。姐姐自己不做决定,我们家里剩下的人是不是投票可以解决姐姐的未来?你和我说,我只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不能解决我姐姐的问题。”
可以拒绝接电话,但更重要的是:要弄清楚是谁的第一责任。弄不清楚是谁的事情,就像乱炖,乱炖的结果就是捣糨糊,捣糨糊的结果就是大家的感觉一起糟糕,而且问题无解。我们要回到边界清晰的原则。我们讲发心的时候,要求自己对自己负责,对自己有担当。姐姐要担当自己的责任,父母也要担当自己的责任。
潘爽也可以这样表态“我可以倾听,但我没有办法解决你们两夫妇之间的矛盾。从心理学角度,伴侣关系高于亲子关系。我没有资格评价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能力去下结论:你们是分是和。如果你愿意让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听清楚了,你对父亲非常不满意。那你觉得该怎么办?两条路:你是想改变你们两的关系还是想换个人?”
如果我们非要承担我们能力之外的问题,除了心杂无力,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往往一个人的心杂无力,变成全家的心杂无力。大家都越界,大家都拎不清,大家一起捣糨糊。因为我们在捣糨糊,没有方向,我们当然没有方法。这时候,我们拒绝,我们有边界,让问题回归到本真的状态,对对方是一种帮助,是一种爱的表现。
这是意识层面的问题,潜意识层面的问题是什么?通过制造问题,吸引你的关注。读不进去书,我就去玩游戏,不能直面问题的根源,我去绕圈、逃避,去蒙上自己的眼睛,假装问题不存在。很多倾诉不是表面的样子:像姐姐的问题、父母之间的问题。有时候就是自己焦虑了,抓到一个“阶级敌人”,就把他当靶子:“你爸怎么怎么着”,借机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这本是一种病态的释放。病态的释放只能不断的把倾听者拉下水,自己还不能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我们需要识别这种模式。如果我们自己恐惧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需要认识到,这是自己内心的恐惧。我们需要担当自己应该担当的责任,不是自己的责任,还给当事人。这不是冷血,是各负其责。我们可以在情感上进行支持,通过倾听,理解对方的状态,注意,不是理解事情。之前我们讲过事情不重要,感情最重要,同时要廓清事情边界。如“你现在很焦虑、很担忧。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举手表决来决定。”我们还可以继续讲自己的糟糕的感受。如此表达容易让妈妈清醒。有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走向空巢家庭,父母会产生寂落的感受。由于自己不清晰自己的定位、价值时,容易向外逐求。在思虑大女儿的痛苦的时候,让我觉得我是有价值、有存在感的。因为自己没有存在感,就会容易造成错乱。这慢慢变成一种集体无意识。Dang当权这么多年,社会慢慢得变成集体无意识。大家都丧失掉自我,永远跟党走,永远听党的话。人总是要让自己的心有一个着落的地方。内在没有着落就会向外寻找一个着落。
潘爽:怎么才能帮助他们?
梁先生:不要先想着拯救别人,先拯救自己。如果自己边界不清晰,我们也不能帮助别人廓清。我们要捍卫自己的边界“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需要你们直接交流,或者等我回去,咱们三个一起交流。”而且要相信:你的父母是相依为命的。你的妈妈肯定找不了一个厉害的丈夫。这是一种互根的关系,虽然很痛苦,但是分不开。要把你的观察直接得告诉你妈妈,她有不同意的权利。但这有利于她在一定程度上省察自己。我们需要呈现真相。我们不能跟着一起装傻。虽然我们不能把对方完全唤醒,我们也要说出我们的观察。
为什么要强调发心与立志,就是要回到事情的本质、根本。找不到根本,肯定要错乱。我们之前讲过专制主义带来最大的威胁:不是对自由的剥夺,而是对责任感的剥夺。一切跟dang走,一切听dang的话,dang让你堵枪眼,就堵枪眼,不需要自己去思考,听dang的话就完了。自己就慢慢没有思考了,当然也没有自己的责任了。由于这本是反人性的,dang的控制减弱、偏离的时候,责任感还是会浮现,但因为不曾正确使用,所以,它又习惯于拐弯、走旁门左道。因为没有过自己,所以肯定找不到自己。60年的统治,内里已经空掉了,所以一定要向外逐求。这个层面我们必须看清楚,我们才能真正解决,仅仅用方法不能解决问题。要表达清楚:父母本身的价值感、乐趣在哪里,是仅仅担忧我姐姐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这是一个走向的问题,不是一个细节的问题。
杨卫:内心杂乱,没有方向的时候,一定要有正见。没有正见,没有方向,就会像没头苍蝇乱碰壁,根本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前一阵子写论文,很焦虑,身体的感觉就是特别想吃东西,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能享受吃东西的过程,只想飞快得把自己的胃填满。当我意识到我想吃东西的时候,我就提醒自己,可以吃,要慢点吃,但不可以吃撑。这样,真的可以通过吃东西而缓解内心的部分焦虑,而且不会增加一个新的吃撑的焦虑。
亲师取友的确是一个解决内心杂乱的方法。同时,对于我自己,亲师取友,也是一个需要勇气的事情。因为当我打算问老师的时候,我已经决定要直面自己的问题,承认自己内心杂乱、不纯净。
冯蕾: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焦虑。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种状态:明明有正事儿要做,却选择看书、看电视剧。我觉得这也是面对重大任务时的产生焦虑的情绪的外显。梁先生讲:小孩子不想面对现实就容易选择沉溺于网络。此时,他的父母还可以帮助他。作为成人的我们在面对困难时,也容易选择沉溺于其他事情中,在这个过程中,内心还会有负罪感。这种情况下,谁能帮助我们?难道只能自助?
梁先生:读书会、心理讲座中,受益程度与个人open程度相关。隔岸观火,可能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面子,但这不利于解决自己的问题。如果一个人不open,他自己一定很痛苦。在open的情况下,焦虑感会下降,因为不装,装的这部分焦虑已经没有了。装不焦虑本身还要耗费很大的心理能量。假设我有30%的自卑,有70%的自信。若我想展现100%的自信,我一定要用自信的能量去遮掩自卑,所以,用来自信应对外界的这部分能量肯定要下降。不open,就要出状况,是因为不open就要耗费能量。当open、坦然时,不需要装,还有70%的能量可以为你所用。
杨卫: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可悲了,然后就哭了(先生:真实的释放)。哭完以后就发现自己内心舒畅了很多(先生:平和了),像是空掉了什么东西。在自己做事情的时候比之前轻松,少了些压力。所以,我想第一步是承认自己思想杂乱、内心不纯净。第二步是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们之前讲了很多的反省的内容。我自己就是反省了很多,甚至反省到了自卑的程度,但是自己的发心与立志做的并不好。所以,我选择主讲这篇文章。
第二题:大家如何理解“立志”与“发心”?文中讲发心源于慈悲与智慧,立志源自刚毅的态度,结合自己经验,大家有过“发心”与“立志”的经历吗?志向从何而来?大家如何理解这两个词汇?
除非是学习佛学和儒家,否则没有必要去深入研究发心与立志之间到底有何区别。所以,我想直接问一下大家有过“发心”与“立志”的经历吗?执行的效果如何?有谁愿意分享吗?
潘爽:关于立志与发心,也是我的痛处。毕业求职时研究面试攻略,hr常问的问题就是:你坚持完成过一件事情吗?如何克服困难的?请你描述为一个目标坚持努力最后成功或者失败的一个案例。我翻遍记忆,却发现没有一件这样的经历。从小学开始,开学前通宵补作业就成为了习惯,放假前立下目标和计划,从未实施过。后来觉得那就顺其自然吧,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呢?结果顺其自然的后果就是,至今没有一个职业目标和发展方向。所以,其实今天的思考题让我心情挺沉重的。
杨卫:我之前计划读100遍《弟子规》,100遍《伤寒论太阳病第一篇》,但当我按照计划读完这两个100遍的时候,我就再没有读过《弟子规》。《弟子规》也不曾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是刚刚师姐的提醒,才让我突然想起,我和《弟子规》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在读书会里,我学到几个词语“立志”、“计划”、“算计”、“不认定”。但在真正落实到生活中的时候,立志之后,一定会有计划,计划又让我感觉是算计,坚持计划与不认定的态度又很难把握好度。所以也想在这里和大家讨论讨论。
冯蕾: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会给我们设定一个“好孩子”的标准,如果自己不按标准做,就会觉得自己不努力、有负罪感。我这些年也都挺纠结的。我上个单位和现在的单位都是创业型的。在上个单位中,我们和朋友一起创办一个杂志,过程很艰辛,咬着牙走过来。杂志刚刚得到业界认可,我这个朋友又想跨界,想做一个互联网平台,我们又追随他再次创业。在这两份工作中,一直要和时间赛跑、和众人赛跑。我的朋友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但我认为我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一股向上的牵引力与自己想要的顺其自然的天性一直在拉锯。我一方面认为自己的能力得到锻炼,自己的平台越来越大,另一方面也感觉付出了很大代价,比如很少有时间居家、教育孩子。我一直觉得这种生活是违背我本心的。我现在感觉比较好时因为我在这个团队中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位:我即能在其中做我喜欢做的事情,同时这件事情又是对团队有帮助的。我不再强迫自己一定如何。但我感觉内心的拉锯一直存在。我大概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立志与不认定之间的平衡,但也感觉不是那么恰如其分。
程路涵:我们一直都说:在过程努力,在结果随缘。还是之前我和高傲说过的,你相不相信想一件事可以想来。这个事情就好像是一个愿,它不是每一天每一分钟都约束着你,而是在相关的机会出现的时候你可以迅速地抓住。关于大家说的跟自己较劲,我自己就是一个特别能和自己较劲的人,我之前恨不得把自己的每一个小时都精确的安排,安排的越细致,跟自己较劲越厉害。最近我又开始有和自己较劲的倾向,我前两天还把自己的计划写下来贴在床头,要求自己每天背单词啊,运动啊,做面膜啊,可是这次我觉得它们是缓解我的焦虑的,因为我在写计划的时候就知道我自己肯定不可能照着这个计划严格去做,但是它们的存在是对我的一种督促,我想起它们看到它们的时候,我能去完成一条就去完成一条,而不是让它们在我的脑子里纠缠我,最后什么都没做反而更难受。关于大家讨论的发心和不认定之间的关系,我不是很纠结,我纠结的是发心和逐求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向外逐求一个事物,反而觉得自己好像自己发心立志了一样,这个是我很困惑的一个点。我8岁的时候就说,我一定要读本硕连读,最后我读了可是读的很纠结;我12岁的时候说,我08年奥运一定要在北京,我最后也实现了可是我想走却走不了了。我最近的体会就是,实现自己的心愿不难,可是实现的效果我们未知;我们有一个心愿,可是未必比没有这个心愿的人先实现。就像我一直说我要出国,我都出到现在了还没走,可是如月、婷婷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要出国,现在一个毕业就去西班牙,一个目前就在美国。其实看到这种事情我心里是很不舒服的,但是反省过后,我发现我生气的不是她们没有特别执着于这个东西但她们实现了,而是我执着于这个东西我到现在还没实现,于是我就开始把思考收回到我为什么还没实现我的心愿,以及我怎样更快实现我的心愿上。可是这究竟是发心立志还是逐求,说实话,我现在都没搞清楚。
杨卫:刚才我发现“愿心”与“怨心”发音相同。愿心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抱怨之心。我以前经常立志、发愿。但是自己经常做不到,就会因为自己做不到而自责,责备自己。所以后来为了不让自己失望,就很少发愿,不随便发愿(先生:给自己留好后门。)
冯蕾:有一类人发心立志还比较容易成功。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药品销售的大经理,他给我讲了他的立志方法。比如跑步,他就画一张日历表,每出去跑步一次,他就在日期上打一个勾。他本身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他就做到了。我对自己的控制力是很差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但我用这种方法控制我儿子。写出这一天要完成的事情,然后让他签字。我儿子小时候,我还替他列过计划表,开始实行的也不错,但后来也不了了之。不了了之的事情太多,我慢慢也不愿意立志发愿了。
程路涵:我在《House of Cards》里看到一个方法,就是在戒酒会的分享上,一个人说他之所以戒酒到现在还没有复发,是因为他一直对自己的戒酒天数有一个计数,随着数字越来越大,他就越来越不忍心将数字清零。他无法去破坏自己的成就感,于是就自己跟自己不停较劲,然后再加更多筹码让自己更累,我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另一种戕害。
梁先生:这还是在用算计来平衡自己的心。愿是从内心生发出的、真心的。心里想着“咦,这不合算”,这是计算、考虑的结果。通过计算,不同人会有不同的标准,有的人觉得值,有的人觉得不值。如果有人对这个戒酒者这么说:喝酒的感觉比这强多了,不信,你喝完了再撕?这个戒酒者听了这句话会不会动摇?我想问题在于:深度不够,还是会在问题表面打转,容易像草,随风倒。程路涵刚才讲她弄不清楚发心与逐求的关系。我想说,莫把欲望当志气。志气与欲望要分清楚。我一定要买套房。有时候,欲望够大,看起来比较像志气,但其本质还是欲望。这不是真心愿力,还是物质上的得失。
最近,我们的亲子讲座出现出席率较低的问题。我就此进行了认真的省察,写了一封公开信。我在信中问大家:我们需要停办还是需要改进?并希望大家提出停办或改进的理由。我有愿力希望大家做阻断的一代,但这最终并不取决于我。就我进行心理咨询或外出讲座的收入来讲,进行亲子讲座是很不合算的一件事情。这能表明我的愿力,我只是希望一些孩子减少在童年由于父母的影响形成的心理伤害。如果大家认为亲子讲座可以暂停,我也可以把时间挪为他用。亲子讲座的骨干上周六在聚在一起商讨如何保证亲子讲座的出勤率。因为成员们存在很多具体问题如:孩子小,又不希望隔代抚养,有时候老公又出差……我认为一切问题都是可以讨论的,但我们需要勇气来谈这些问题。北航做亲子讲座的时候,有两次,只有我和其中一位妈妈参加。我想通过这种坚持的实际行动提供给大家安全感。但问题在于:仅仅只有我在坚持,我是坚持不住的。我会放弃我该放弃的。
前两天,李林溪问我:我祖父是什么时候离开民盟的。我祖父是在1947年初退出民盟的。我祖父讲,他组建民盟是希望中国在抗日战争之后不再落入战火之中。在经历国共和谈之后,他清楚得认识到: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想继续战争,都认为自己能够战胜对方。看清这一点之后,他选择退出前往重庆,创办勉仁书院,并着手写《中国文化要义》。虽然退出民盟,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初心,因为他始终在关注人生问题和中国问题。不是抓住不松手、咬牙坚持就是坚持。有时候,我们需要随缘而动。有位家长找我做心理咨询,希望解除孩子网瘾。我告诉他,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最后戒除网瘾。第一次家长单独来做咨询时说,孩子对浮力的概念总是不能理解。我就讲,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认为孩子不爱学才是问题。之后我把一篇借用物理浮力概念反驳一只小鸟衔着树枝过太平洋的故事发给这位家长。这位家长回复我:这个心灵鸡汤故事的立意是好的,教育人们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坚持就能达到彼岸。而这篇文章批驳了故事积极的立意。家长这种表现,孩子有网瘾很正常。家长总是通过唱高调来教育、忽悠孩子以期待解决问题。当孩子不听忽悠,就沉溺于网瘾之中了。这个家长和我讲他很在意孩子不能理解浮力问题。但当发给他这样一篇文章之后,他第一反应是立志的力量被破坏了,浮力的概念已经不重要了。家长总是错位。由此可见家长的心理健康水平、自我认知、自我整合的水平如何,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多病态少年儿童。由此看见家长的发心不是让孩子正常地、理性地生活而是忽悠。但孩子的本能是趋向真实,所以孩子会拒绝,当然也有可能是用不好的方式去拒绝。所以,家长必须先成长。我的大学同学说我是右派。我认为我不是,我认为首先要有对人性的尊重。而“永远跟dang走、听dang的话”就是不尊重人性,自然会出问题。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幸福标准的权利。每个人都要对自己有担当,当每个人都对自己负责而不是听dang的话让dang去担当的时候,整个社会都会比现在好。孩子没有激情、理想的一个原因就是从小给孩子潜移默化得灌输“爱党、爱人民”的思想。告诉儿童“爱自己”、“爱自然”、“爱父母”、“爱同学”不是更好吗?从小教育孩子“爱党爱人民”除了使孩子思想混乱,又有什么正向作用呢?如果幼儿不能爱自己、爱父母、爱周边的人,他还能爱谁呢?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就远离了根本。因为我们的心偏离了正确方向,我们的心变得杂乱无力。很多问题行为,其实是一种逃脱控制的表现,因为没有人喜欢被控制。在这种大环境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首先要想清楚:我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想要何种生活。其他都是次要问题。如果核心问题想不清楚,其他问题就像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我们要让自己内心真正能够焕发人性光辉。我们要给自己一个喜悦的生活。但很多外在的框架总会给我们带来罪恶感,不学习会让我们觉得罪恶,但我们生下来不是为了学习的。我们为什么会有拖沓?我们在勉强自己。休息要有休息的样子,工作要有工作的状态。不能休息像工作,工作像休息。
我和我女儿交流过,她对自己最得意的就是:利用好每个四十五分钟。在课堂上,把老师教的内容消化吸收;课下,既不需要家教也不需要补课。所以,她有时间玩游戏,她有时间自学日语。这也是一种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情真意切,自己对自己情真意切,不自欺。如果做不到,自己就会痛苦混乱。我们一定要回归本心,过一种喜悦的生活。通过生活、工作再把这种喜悦分享给大家。
极端的事情才会有视觉冲击力、刺激力,但我们也发现:通过增加刺激强度来增加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也会迅速消退。兴奋达到极点,一定会转入强抑制,这就是阴阳互根的道理。无论我们喜欢与否,规律总是如此运行。这也是许多劳模最后挂掉的原因,他们无法一直处在“劳模”的状态。
杨卫:回到课文本身,读到最后一段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真的想好好的发心、立志,然后完成一件事情,道理也都是书上讲的道理,但我本身没有力量去完成。本文中,梁老是以乡村运动为例,在此我也想把这一段话再给大家读一下:“怎样开发?要在当初动念干这个乡村运动的地方去找,去反问自己为何有此意思?而此意思为何又在彼时真切?这样能将原来的真情真愿因反求而开大。当痛痒恻隐之情发露时而更深厚之,扩充之,则正念有力,杂念自可减少。惟有愿力才有大勇气,才有真精神,才有真事业。不论佛家儒家皆可,但须认取其能开发我们培养增长我们力量的那一点。我们只有努力自勉,才能完成我们伟大的使命!”
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发心、立志,所以,这段文字一直停留在道理的层面,没有很多切身感受。经过今天的讨论,我也想问问大家,有收获吗?我感觉自己讨论结束之后,还是很迷茫。
杨琳:我感觉你的问题出在还没有工作上。你开始立志的时候是想学习《弟子规》,但当你打算读完100遍的时候,已经把重心放在100这个数字上,变成了一种逐求。可能当你读完50遍的时候,就已经足够了。已经可以放下《弟子规》,去读别的书了。以后工作了,要在工作中发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冯蕾:大家现在还很年轻,不要害怕,大胆去闯、去试,走弯路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我当时大学毕业的时候,就随便找了一个工作,工作两年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文字、想做编辑,就毅然转行,最终走上媒体这个行业。虽然中间经历很多波折,但就是在这之中,真正发现自己想做什么。马上清醒,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不太现实。
全贞雪:发心是在要求一个不机械的生命。我理解的不机械的生命还是一种对人对事的态度。不一定非要做什么事情,但每件事情都尽力去做,这样,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虽然我们一直没有认真发过愿,但还是存在底限:不想比别人差,起码要差不多,所以一路走下来,还不错。
王静:我小时候就发过愿: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北京,看看中国的首都是什么样子。我后来也做到了,我给父母留了一封信,自己背着书包,坐了48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北京。等到父母找到我的时候,家门口已经贴满了寻人启事。我从小就是说到做到的个性。
梁先生:发心立志也要从善待自己,真诚待己开始。我们一定要回到问题的根源,对自己情真意切。对自己不真切,如何学会对别人真切?一个自欺的世界,肯定不是美好的。在一个大家都带着面具的世界,又怎么会舒服呢?做一个真实的人:语言、行动发自肺腑,出自真心。只有做到先对自己不敷衍,才能对外事外物不敷衍。有情动于中,有力发于外。这才是真正的智慧与勇气的呈现。我们言语行动的背后都是有情感和意志的存在。情真意切才会有诚恳切实的行动。发心与立志也要回归到真实上。这些讲起来很简单,就像之前提到的:把责任还给当事人,谁的事情谁做主。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各归其主,否则就会乱掉。孩子表现得再好,也不能解决父母的伴侣关系。孩子只是转移或投射这种矛盾,对父母的伴侣关系没有半毛钱好转。所以,我们要问自己: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也可以尝试着问母亲: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是否存在对妻子即言听计从而同时又刚强无比的人呢?不要牢骚。牢骚没有用。这不是噎人,而是唤醒。同时,我们也要对自己负责任,不能指望别人,同时别人也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