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23《中西学术之不同》整理稿
王旭浈整理 刘畅督导
王旭浈:我们开始吧。今天我们要讨论的篇目是《中西学术之不同》。这篇文章比较长，所以我想，每个人读一段或者几句自己喜欢的或有启发的。在这个过程中再把这篇文章熟悉一遍。我先来，我们按逆时针的顺序来读书。
王旭浈：在我思想中的根本观念是“生命”、“自然”，看宇宙是活的，一切以自然为宗。仿佛有点看重自然，不看重人为。这个路数是中国的路数。中国两个重要学派–儒家与道家，差不多都是以生命为其根本。
黄芊：如果重复了，怎么办？
王旭浈：大家尽量不要重复。
曹凤娇：第二段：医书所启发于我者仍为生命。我对医学所明白的，就是明白了生命，知道生病时要多靠自己，不要过信医生，药物的力量原是有限的。简言之，恢复身体健康，须完全靠生命自己的力量，别无外物可靠。外力仅可多少有一点帮助，药物如果有灵，是因其恰好用得合适，把生命力开出来。
杨卫：小版的１４６页。本来生命是盲目的，普通人的智慧，每为盲目的生命所用，故智慧亦每变为盲目的，表现出有很大的机械性。但在中国与印度则恰不然，他是要人智慧不向外用，而返用之于自己生命，使生命成为智慧的，而非智慧为役于生命。
刘畅：我读的是小版的１４３页。如问我：中西医根本不同之点既在方法，将来是否永为两套？我于此虽难作肯定的答复，但比较可相信的是，最后是可以沟通的，不过须在较远的将来。较远到何时？要在西医根本转变到可以接近或至沟通中医时。
黄芊：我要读的是大版的１２３页，最后一段。所以在我未读医书前，常想沟通中西医学。不料及读后，始知这观念不正确，中西医竟是无法可以沟通的。虽今人仍多有欲沟通之者（如丁福保著《中西医通》，日人对此用工夫者亦甚多）。但结果亦只是在枝节处，偶然发现中医书上某句话合于科学，或发现某种药物经化验认为可用，又或发现中医所用单方有效，可以采用等，然都不能算是沟通。
先生：我读的是大版的１２５页。最下面这一段中间的。在中西医学上的不同，实可以代表中西一切学术的不同：西医是走科学的路，中医是走玄学的路。科学之所以为科学，即在其站在静的地方去客观地观察，他没有宇宙实体，只能立于外面来观察现象，故一切皆化为静；最后将一切现象，都化为数学方式表示出来，科学即是一切数学化。一切可以数学表示，便是一切都纳入科学之时，这种一切静化数学化，是人类为要操纵控制自然所必走的路子；但这仅是一种方法，而非真实。真实是动的不可分的（整个一体的）。在科学中恰没有此“动”，没有此“不可分”；所谓“动”，“整个一体不可分”，“通宇宙生命为一体”等，全是不能用眼向外看，用手向外摸，用耳向外听，乃至用心向外想所能得到的。
李林溪：我读的是大版１２４页中间这一段。中医大概不能转变，因其没有办法，不能说明自己，不能整理自己，故不能进步，恐其只有这个样子了。只有待西医根本方法转变，能与其接近，从西医来说明他，认识他。否则中医将是打不倒也立不起来的。
范金虎：我读的是大版１２７页的最后一段。道家对呼吸、消化、循环等之能认识了解、操纵运用，其在医学上的贡献，真是了不得。西医无论如何解剖，但其所看到的仍仅是生命活动剩下的痕迹，而非生命活动的本身，无由去推论其变化。在解剖上，无论用怎样精致的显微镜，结果所见仍是粗浅的；无论用如何最高等的工夫，结果所产生的观念亦终是想像的，而非整个一体的生命。
程路涵：我读的是１２８页开头。总之，东西是两条不同的路：
一面的根本方法与眼光是静的、科学的、数学化的、可分的。
一面的根本方法与眼光是动的、玄学的、正在运行中不可分的。
这两条路，结果中国的这个方法倒会占优胜。无奈现在还是没有办法，不用说现在无神仙之流的高明医生，即有，他站在现代学术的面前，亦将毫无办法，结果恐亦只能如变戏法似的玩一套把戏，使人惊异而已。因其不能说明自己，即说，人家也不能了解，也不信服。所以说中医是有其学术上的价值与地位，惜其莫能自明。
何沂：我读的是１２７页中间的部分。人的生命，本与宇宙大生命为整个一体，契合无间，无彼此相对，无能观与所观，如此方是真的玄学，玄学才到家。道家还是两面，虽最后也许没有两面，但开头却是有的。他所体察者是返观而非反省，因其有能知与所知两面，故仍不是一体。以上是推论的话，但也只能作此推论。
唐瑶：我读的是１２６页最后这一段的第三行。道家则是要求能了解自己的生理，其主要的工夫是静坐，静坐就是收视返听，不用眼看耳听外面，而看听内里–看听乃是譬喻，真意指了解认识。开始注意认识的入手处在呼吸、血液循环、消化等，注意呼吸，使所有呼吸处都能觉察出来。呼吸、血液循环、消化等，是不随意肌的活动；关乎这些，人平常多不甘用心去管他，道家反是将心跟着呼吸、血液循环、消化等去走，以求了解他。
还有１２７页上面的一部分。中国医学之根本在此。高明医学家，大多是相传的神仙之流的原因亦在此。
高傲：我想读的前面的同学已经读过了。
李丹：我想读的，前面的同学也已经读过了。
李莹：我要读的是大版１２３页上面。苟细读杜氏书，自可发现其根本观念之所在，即可知其说来说去者之为何。凡真学问家，必皆有其根本观念，有其到处运用之方法，或到处运用的眼光；否则便不足以称为学问家，特记诵之学耳!真学问家在方法上，必有其独到处，不同学派即不同方法。在学问上，结论并不很重要，犹之数学上算式列对，得数并不很重要一样。
王旭浈：我觉得大家基本都把这篇文章的重点都读了。下面开始，我们看看思考题。
第一题：谈谈你自己思想中的根本观念，思想所从来之根柢是什么？
王旭浈：因为这篇文章开篇， 梁老先生就提到他思想中的根本观念是“生命”、“自然”，后面还说到，他思想所从来之根柢是“儒家、西洋生命派哲学和医学三家”。所以我想问问大家：首先，大家有没有根本观念，其次这个根本观念是什么，就是对大家影响较大的思想是什么？
杨卫：最近讨论到信仰、价值观这些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根本观念，没有思想所从来之根柢。以前看到“信仰”、“价值观”这些字眼的时候，不会做深入思考。现在，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现在感觉思想很混乱，正处于一个重建的阶段，但是也想的不是很清楚，（不成体系）。
王旭浈：我现在仔细想想，我也没有（根本观念、思想所从来之根柢）。我认为“根本观念”应该是不动摇的，占据思想中心的。而（我的）“根本观念”总是一阵一阵的。这一阵子，我总是在想“怎么过的舒服一些”。但是我认为我的思想还是有一个中心问题。这个中心问题就是“怎么让自己过的好一些？”我能意识到的对我影响比较大的思想就是上了大学以后接触的儒释道的思想。读过这一类书以后，就有一个比较高尚一点的想法，“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以前就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现在就是不仅仅希望自己过的好一些，也希望周围的人也能过的好一些。
何沂：看到了这道题目，也是想到了（自己）也没有特别浓缩的、沉淀下来的东西。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过着，也觉得自己不错，现在一下子点醒了自己，发现自己也是经常浪费时间，浑浑噩噩，被逼着往前走，一直处在一种被动的状态，就像考试来了，（自己被逼着学习）。现在也会思索一些（生命的）意义，觉察自己的一些问题。感觉人生不能闭着眼睛过，也是要去寻找。
程路涵：我看思考题要比看文章早。我自己这两年思考的比较多的两个字可能是“顺应”，如何融入到（现在身边的）环境里。再读文章的时候，也是觉得自己是在寻找一种“动态的自然”，但是至今为止也是没有找到（一种方法）。我认为首先是要“认识到这些规律”。我们认识、了解到“天时”，才能去“顺”（应）它。现在我还停留在认识基本规律的阶段。
曹凤娇：原来，我经常会抄一些名言警句，比较好（比较有思想深度）的话，记在心里。但是一遇到事情，总是什么都忘了。我也试图去寻找一个总的（思想）去指导我，却也总结不出来。遇到压力、挫折，原来那套模式就都出来了。觉得（这些思想），都融不到我的骨子里。
先生：大家讲的这个问题，我也有同样的、程度不同的感受。我记得给大家用邮件发过一篇“批判实用主义”的文章，大家可以回忆一下或回去再读读。我们认为这个问题是我们现在的状况。但我们一直没有做一件事情—–对个体生命本身的一种唤醒，总是想装进去一个东西。但是自己对自己生命的尊重，自己的生命所从何来，所从何去，从来没有（思考过），都是我教给你怎么弄，我让你怎么弄，我指挥你怎么弄。这种情况下，我们形成了一种“路径依赖”，我们习惯了被指挥。我们省事，也从中获益。“跟着党走”，这件事也比较好办，反正我们也不认识道，党让我们跳，我们就跳，党让我们爬上去，我们就爬上去。后来我们发现“伟光正”（伟大光荣正确）这件事有点神话，也不是那么准，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开始痛苦，我们就对安装（进思想中）的这些软件产生怀疑“这东西不对啊？”中国共产党员都（应该）是抛头颅、洒热血的这种类型，怎么一会“表叔”、“房叔”都出来了，不停的出，这都是怎么回事？
再一方面，党植入我们（思想中）的东西，过度的让人敬仰，而没办法让人亲近。这个事情就变得很要命。我们在心理讲座讲过，“出世”这种思想比较容易，不用兑现。但“入世”（思想、说法）就比较麻烦。分分钟都要实验、检验真理，一检验就发现这个东西玩不转，“你不是伟光正”，你说上帝是“伟光正”，没有关系，我们也没有办法检验。我们都没有去过“天堂”，我们只能先信着、或者怀疑，但我们没有办法用实证把它推翻。如果把这件事情拿到“人世间”，这就比较麻烦。我们能先糊弄一下，比如“我们再奋斗两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一年、两年没有等到，结果饿死了。这事马上就破产，这就很麻烦。我们发现主流媒体很少有“对人的尊重”的这种宣传。这其实是一个最根本问题。不管我们是什么社会，我们都不能否认我们是“人类社会”，我们不能说我们是“动物社会”。人类社会，对人的尊重是最基本的，至少在幼年时期，我们没有被这样教育过，我们“谦让”的时候，实际是一种“道德的表现”或者说这么做事因为“我们是好孩子”而不是因为其他（的理念），如“他是我们的同类”、“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人都是需要尊重的”等等。我们从来不这么教育，我们只是一味的告诉孩子，“你要谦让”、“你要当好孩子”、“要先人后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这种“忧”和孔子“乐以忘忧”的“忧”还有些不一样。范仲淹说的比较豪迈，就比较像“共产党员跟我来”那种（感觉）。这些（口号、教导）都比较难以操作，这就比较麻烦。开始导入的那种东西行不通，我们的思想根柢就怎么样？（我们的思想根柢就不稳固）。我给大家发的那篇文章里分析的比较精辟的就是：“我们一直在用实用主义解决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问题，没有在意识形态方面给大家一个交代”，比如“不管白猫黑猫，抓得住耗子就是好猫”、“摸着石头过河”。（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什么（思想行为准则）都没有，合适就行。在现实层操作，没有问题，但作为一个国家的思想，就比较麻烦了。“合适就行”，那某某人管这件事情，我给他行贿就行，其他我不管，因为按照规章制度走，太费劲，所以我行贿。这（种国家思想）可以给自己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手段已经不重要了，结果最重要。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hold住底线，因为我们强调的是“实用主义”。我理解的“实用主义”有很强烈的“机会主义”色彩，先完成再说，先抓住耗子再说……一切都是可以变的，什么是不变的就不好说了，达到目的就可以。告诉我们“小悦悦要救”，仔细一想，就和“白猫、黑猫”这个思想打架。高傲去救（小悦悦），我可以去跟着救，高傲没救，我干嘛要去救。高傲就可以成为我“投石问路”的那块石头。更何况，前面还有很多（救人后）被冤枉而且还倒大霉的那种事情，我投出的石头彻底沉底了。我干嘛要（救），我没法干。我自己的观点就是：官方主流思想就是开始先强力给我们安一个（理念），后来这个（理念）和现实发生冲突，这个（理念就要动摇了），hold不住了，我们就开始把它束之高阁，开始“实用主义”操作。
在我们这种“国强民弱”的思想态势下，我们去把自己整明白，弄清楚，可能就比外国那些人费得力气就要大，因为我们开始先被人带到岔道上，这个岔道走不通，然后就告诉我们：“怎么走过去都行，走吧！”我们一下子都上去了，怎么致富都可以，“走私致富”也行，“贩毒致富”也可以……虽然我们看着这些事情比较奇怪，但是党说了要“短平快”，时间、效率、金钱都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先致富再说。这种情况下，（奠定、坚定）根柢就很难，我们就没有根了。因为官方给我们种的根，它本身就不行，他后头又跟我们讲：怎么实惠怎么来。如果我们没有一个真正的信仰，我们反倒不会痛苦；如果我们真有一个信仰，我们就痛苦了。因为我们弄不清楚“四项基本原则”的坚持怎么和“黑猫白猫”的理论做关联，怎么做解释。
我们在比较年幼的时候，“对人的基本尊重”、“对人的基本信赖”、“对个体的基本、生命价值的（认识）”是欠缺的，是空的。我们现在在这么大的年纪，回过头去补课，（而同时，）我们社会现行的规则又是极度的“实用主义”，这对我们的冲击就更大了。除非我们有足够分裂的能力，（否则）我们待不住，很困难。这些贪官的人格结构也很坚强，分裂成那个样子，活得还挺好，也挺不容易的。这就是我看了这个题以后，我的想法。
王旭浈：我们就着先生所讲，先来看看第四题。
题目：文中说“儒家之所谓圣人，就是最能了解自己，使生命成为智慧的，普通人之所以异于圣人者，就在于对自己不了解，对自己没有办法，只往前盲目地机械地生活”你认为怎样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对自己有办法？
我之前出第一题，就是希望大家对自己的思想有一个梳理。不管有没有根本观念，都能反观一下自己的思想。
程路涵：我认为每一个人对自己都是有了解的。普通人之所以异于圣人，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完全不了解，而是他在稍微对自己有一些了解的时候，就发现太痛苦，就（选择）放弃（继续深入了解自己）。我最近感觉离自己某些核心的东西更近一步的时候，痛苦的程度可能就会升级，就会（产生退缩），经常会这样想：就这样了，先睡觉再说……“只往前盲目地机械地生活”就是你不去面对之前的那些痛苦、回避它，有一方面（原因）就是先生刚刚说到的一点“实用主义”。因为“即刻面对这个痛苦”和“盲目地机械地生活”相比,“盲目地机械生活”可以规避痛苦，所以有时候还是会选择后者。这边是一块伸手可得的饼，而另一边是一个黑箱子，里面可能有很多东西，很多人也会告诉你，里面有很多东西。你也（知道）应该走那条路，但是我会不停的动摇，里面到底有什么，我最终是否能够得到，里面的东西能不能让我吃饱，这也是很多人放弃认识自己，继续机械生活的原因。因为那个黑盒子太过虚无，贴近我们的成功案例也不多，也没有人可以引导我，这个选择对于我来说，很为难。
杨卫：看到这个问题，我首先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去真正的了解自己，对自己有办法？最近听了一些讲座，人生之根本意义在于“进步”。而这“进步”，我认为是建立在认识自己的基础上。首先认识到自己的长处、短处，当我认识到自己的短处，如果想要进步，我就不得不面对它。所以，了解自己、认识自己、对自己有办法就变成了我面对人生避不开的问题。这时候，我就对“真正认识自己所带来的痛苦”和“突破自己局限所带来的痛苦”更能坦然接受，因为它们是我生命进步的一部分副产品。以前接受的一种想法就是“人生在世，总是在追寻一种快乐、幸福的感觉”，（自己以前也认同，）但现在觉得这种人生基调不助于我去真正的认识自己。我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于是我选择了去解自己、认识自己、对自己有办法。
刘畅：前面同学所说的“面对自己、认识自己时产生的痛苦”，个人认为（产生痛苦的原因）是没有接纳这样的自己。但是我们没有必要去做一个完美的人，不是说自己没有缺点才可以。自己有所优点、有所缺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认为谁都有阴暗的一面，重要的不是我们要把不好的一面丢掉，或者遭自己的鄙视，刻意改变什么，而是如何接纳这样一个生命，我认为对自己有办法，不是说把自己的所有缺点都改掉，让自己不能有短处，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程路涵：也不是说接纳，而是说有时候要把一个问题看清楚，就会牵扯到特别多东西，不是想它“好或者坏”的问题，而是要去想它是怎么来的，自己为什么去做这件事情，它就是一种内观，去了解。这种内观是和外界有联系的。有一句话就是“你唯一不可以不去面对的真相就是你是人类。”人不可能很客观的去看所有事情，肯定有主观，我再分开去看某些事情的时候，就感觉很乱，一种很乱的痛苦，是那种感觉，很复杂的痛苦。
刘畅：最近看了两部电影推荐给大家，一部是《环形使者》，另一部是《全面回忆》。这两部电影虽然属于科幻大片，但是从（我）个人角度，（给我）带来的启发很大。在《环形使者》这部电影中，30年后的自己回来看自己、劝自己的话，现在的我们可能都接受不了，可能都不会去听，明明知道那是30年后的自己在忠告自己的一些事情。很多事情，我们是避不开的，我们必须经历过才能知道了解。很多时候不是“知道要怎么样”而是“人生走向就是这个样子的”。《全面回忆》中的主角被洗脑，他的记忆被洗掉了，他一直在寻找“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片中一个人告诉他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想有时候可能不是我们都要追到根上，了解这个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子，包括有很多心理伤痕，我认为不是要把它们全部抹掉，而是我们要如何面对它、怎么去处理它。它永远是道疤，就像外面卖的很多“疤痕灵”一样，不是涂上它，疤痕就没有了，皮肤像完好如初一样，就像没有经历这些痛苦。我认为不是这个样子。我认为对自己有办法不是对以前的我有办法，也不是对以后的我有办法，而是知道现在我是谁，我的位置，我在做什么。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
高傲：先生刚才也说那些贪官人格扭曲。我从三年前接触这些东西，知道要了解自己，要对自己有办法，而且人生要向上走。（从此，）我感受到了痛苦，而且这种痛苦感比以前明显。我能意识到我对自己没有办法的时刻越来越多。以前可能都是麻木的。因为我看周围有些人他们不接触这些东西也活得挺好，挺乐的，但是我觉得可能是一种麻木吧。我的感觉是，在了解自己的过程中这种痛感可能让你意识到，以前可能意识不到。
李丹：我从我自己成长的经历看，当我内心感到不舒服或者懊恼的时候，会静下来，不去想外面的事情，而是去想自己为什么痛苦，这样就能明白痛苦的根源是来自哪里，也会对别人的痛苦产生一种怜惜之情，也能够更加理解别人。在认识自己之后，能更加理解别人，自己和别人的相处也会变得更好。所以我觉得认识自己真的是让我们摆脱痛苦的一个过程。但是摆脱痛苦的第一步就是必须去面对痛苦，静下心来去分析这个痛苦的根源是什么。
程路涵：李丹说的话让我想起我们以前的文章，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认识自己的过程中，我发现所有人在用的一个词就是“想”，就是“分析”。我觉得越想越乱，真的。我觉得这段时间特别明显就是我的感觉能力在退化。更多的事情是在用“想”，越想越痛苦。很多事情我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已经把我自己分析的很透彻了，然后我去面对问题，最后我觉得，说不好听的就跟一个傻叉一样。就是你放弃自己的感觉了，纯理性的去看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后来就想起一句话“没有应该不应该，只有愿意不愿意”。这事就是这样的。认识自己有时候也是，感觉“唰”的一下就一个念头，都没有原因。你去想是挖不出来的。我觉得我在认识自己里面最大的痛苦就是我分析来分析去，越分析越痛苦。我不分析还好点。分析来分析去就乱了。我觉得大家好像都在强调“想”、“分析”，从理性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你真正对自己有多少感觉？
李丹：我说的“想”也不是那种彻底的把自己抛开了，站在外面的一个角度去想自己，而是先是一种自己很深刻的自我感觉，然后你去感受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
何沂：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感受吧。在佛法里讲过，其实我们自己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或者我们干什么事情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感受，只不过忙于去做什么事情或者对外的太多了，很少有反观内省的时候，去感受自己心里面的一些想法。我觉得了解真正的自己首先得给自己一点时间，一点空间，得有独处的时候。你能静下来去除外界的一些干扰，真正的感受一下自己内心是有不安的感觉？还是会有什么样的感受？真正你把自己沉在里边。比如你一个周末都荒废过了，你做的事情内心都觉得挺没意义的，特别机械化的去做，可能到了某一天晚上，马上周末就要过去了，你就会觉得内心特别沮丧。那之后怎么办呢？如果你下次遇到同样的事件，你沉浸在当时那个心态里，你自己就不愿意那么去做了。
程路涵：我想到一句话，在微博上看的，就是“当你把硬币抛起来那一刻，你就知道你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个结果是什么了”，不用想了，你的愿望一下就出来了。那种突然发自心底的愿望，我觉得我一直在忽略它。这样走走走走就乱了，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完全是想出来的自己，就不是你自己。
曹凤娇：我记得先生说过“剥洋葱”那个事。我觉得认识自己是剥洋葱皮的一个过程，一层一层的，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剥到洋葱心的时候，它就是在那里存在，不可能把它抹没，也不能把它扔掉，就是对它要有办法，你要么就去包容它，理解它，要不然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怎么消除也消除不掉。对自己有办法就是对洋葱那个心，包容理解。
范金虎：我也想到了剥洋葱这个事，第一个就是你有没有勇气去剥？这是一个问题。第二个就是说，比如程路涵说的这个问题，我原来也有过这个感觉。我感觉就是，我永远在同一个地方掉井里了。比如我烦，在这烦，在那烦，最后一归类，是一件事，是一类型的。就是这个类型没解决，所以老从这儿转悠，思维老从这儿乱，老从这儿迷失，老从这儿受伤。为什么没解决呢，可能是勇气，剥洋葱那个勇气，往里走那步进不去。如果你把那步解决了，立马可能这类的就全部解决了。这就让我想起了我们最近上的课，学习彼得·圣吉——一个美国人写的一本书叫《改变心的模式》，引到中国就是改变你的思想方式，也就是先生说的你得改变你自己的思维模式，心智模式或者思想方式。我觉得人老从这儿受伤，老说我怎么这么冤啊，你自己有一个心理暗示了，一到这个问题就按这个模式走了。这时就需要自己有一个内观自省或者有外力推你一把。你把这个模式改变了，你敢于面对这个问题，其实就过去了。你不去改变，你没有勇气去做，你老在那说，我怎么这么冤啊，天怎么对我这么不公啊，老是这种怨，其实你还是没有去做。我是这么想的。
李丹：我这个月在心内科遇到一个病人，他的血压非常不稳定，用了非常多的降压药，也不知道为什么，血压比之前还要高。我就跟他聊天，我说，你是不是经常没那么容易快乐起来呀？他说没有啊，我现在就我一个人，吃的也不用愁，国家又给我发两三千的工资，什么也不用干，孩子们自己在外面都挺好的。他说得挺轻松的。我问他，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呀。他说，在家里面走走，看看电视。我说，你自己也经常出去跟院里的老人聊聊天什么的吗？他说，也偶尔会，聊天的时候也挺开心的。说着说着他就开始跟我倒出他自己心里面的一些想法，他说他老伴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了，内心非常的孤独，这样说着说着他自己就掉眼泪了。我觉得很多时候他自己不愿意去揭开自己心里面的那道伤疤，以为自己没什么事情，但是真正说到那个点的时候，眼泪又下来了，并不是像他刚刚给我讲述的那样一切多么好。
先生：我祖父讲过这样的话，一切看你有没有决心与毅力。他把这个决心与毅力提到一个什么层面去看？就是此即证明你有自由，没有限制你的一个东西。如果你是有决心有毅力的人，那么你是有自由，没有限制的。我们很多时候是被限制的，是不自由的。所以对自己有办法，我自己觉得，最起码有一条——不扭曲自己。我最近去深圳，做一个孩子的心理辅导，他是富二代。他就跟我讲，他最佩服的是弟弟，弟弟有话直说，很好。我说，有话直说你怎么做不到？他说可能（担心）爸爸妈妈会不高兴。我说，那你弟弟有话直说，爸爸妈妈是不是非常的不高兴？（他答）好像也没有。那也就是说他会用自己的思维去构建一个他认为的结果或者他认为的因果关系。因为我们在心理课里特别讲过，就是思维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我自己做咨询工作以后最大的感慨就是，对规律的信任（使我）越来越松弛。就是越来越信任，根本不管，就是按规律做，看不到结果也是按规律做，不想。因为大家可以想一下，包括我培养的那个状元，我真的没有想把他培养成状元，但是我是全然信任他的。所以在那个时候（虽然他的成绩并不理想），课题组的人都认为不行的时候，我坚持说行。一个是自己的直觉，再一个是跟他交流过程中对他的人格特质的基本判断，我觉得没事。所以最后他（高考）考了721分，我既觉得既意外又觉得不意外。但是我相信他没有问题。（你们想一想）他自主招生考试砸了，一模砸了，二模砸了，（可是）我力挺，最后一下考了721（分），所以课题组很震撼，说（我）“有两把刷子”。我不敢说（自己）有两把刷子，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坚持相信规律）。因为我跟大家讲过，比如我跟我女儿（针对她参加北大自主招生考试问题交流）的过程当中，自主招生考试的面试她坚决不准备，她母亲也同意她不准备，2比1，我没脾气，但我知道必死无疑。所以她一出来的时候说“北大老师不尊重人，没让我说完。”我说，“你说了多长时间？”，她说，“老师给我三分钟，我说不完。”（我已经料想到）她没练习当然说不完。她的表达能力没问题，但是高效率的、清晰的、简洁的表达，这肯定是需要训练的。我相信她素质不差，自主招生的笔试（前她没有做考前准备），因为那个没法准备，她考了北京市第七，所以她信心满满，决定继续自由发挥。我说“这个好像不行”，但是她坚持不动。她坚持不动，我坚持尊重。坚持尊重，实际上就是必然她要失败。一般的家长会拧她一把，怎么也得让她及格，下次再让她锻炼。但是我当时真的是心止如水。我觉得就得这么锻炼，关键时刻不锻炼，那什么时候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她能做出正确的决断？她一定得在重大场合下，不断地去尝试着做抉择，然后不断地让自己的抉择成功率高，她才行。而不是在巧克力奶昔还是香草奶昔之间做抉择，这肯定练不出来。在这个过程当中，我的心止如水，真的就是我没有想，比如说北大去不成是不是去南大？这个我根本不去想。因为我相信她去了南大也没问题。这跟南大、北大没关系。但是我后来跟她说，“你去了北大我非常感谢你”，因为我出去吹牛比较容易了。如果她去了西藏大学，这事讲起来就比较费劲。因为大家毕竟希望有一个Logo性质的东西在那立着，比较好讲。包括最近，又做一个单身妈妈的咨询，她一到周末就要面临一个挑战，儿子周末要过来，儿子想玩，念了五天书了，该放松了，但是因为有大量作业，妈妈就要去约束他，约束他这事就错位，他就不来了，在他爸爸那边。她很痛苦。我说，这个事根本不用管。我坚持告诉她，“你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因为这个小孩我见过，他很喜欢脑筋急转弯、小笑话，你定期给他发，根本不管，也不要求他回，坚持做。之前跟她提了将近一个半月，这个女士也不理我。我不是要给她出招，我的意思是你要有办法去跟他沟通，但是你不要拉拢他，比如“你过来我带你去吃好的，玩好的”，不是，（而是）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她说“什么叫正确的事情”，我说“就是从他的喜好（切入）继续跟他交流，保持交流，其他都可以不提”。前天，她说了，从上周周一开始，可能是思子心切，开始发了，发了三条，儿子就来电话了，说“我想到你那过生日”。她当时就幸福的快崩溃了。我也没有什么招数，但是我想就是“人同此心，情同此理”，你不能（总设）想（失败）。你老想“我发完了以后他不理我怎么办，发完了以后他不来怎么办”，我说“你这个没有道理。你是他母亲，你给他一些欢乐就很好，他怎么做是他的选择。”而且从整体的关系上，你坚持去做，这个关系一定会回归的，根本不用管。在这个里头，我坚持做的就是，直接把握原则，不管其他。你一去想，很机会主义的去弄，你就没有任何规律可循，都是一个一个机巧，一个一个哪有狗洞就钻进去，你仔细想想这个事情，你的生活就变得非常扭曲。因为不管你的价值观是什么，你一定有你的价值观，那你要跟自己去拧巴，你肯定难受。我以前跟大家讲过，就吃糌粑那事。我就直接告诉他我得尝尝，好吃了我再吃，不好吃我不敢多吃。跟我同去的那几个拘着面子，说“好吃，好吃”，完了去了青海西藏族自治州，天天早上几个大糌粑等着呢，痛苦无比，他们不好拒绝。一开始我拒绝的时候州长当然不高兴，他是藏族的，我说这不行，我吃不惯，有面包或者馒头，有咸菜就行。确实我吃不惯，没有别的问题。结果到最后就是“给梁老师找面包”，他们在那啃糌粑。啃到最后一天（同事们实在吃不下去糌粑）了在底下跟我发牢骚，我说“还有一天绷住了啊，给藏族人民留下个好印象。”（众笑）。因为你一拒绝的时候，对方的感觉肯定会比较糟糕。一般的人容易由物及人，其实我们是对事情，比如这个东西我吃不惯，没有对你的不尊重，比如我非要让这个藏族哥们去吃炸酱面或者喝豆汁儿，他也未必就习惯，这个没有尊重不尊重。相互了解是最大的尊重，相互包容是最大的尊重。在这个过程中，一开始州长肯定也不高兴，但是通过讲课、通过活动，他慢慢对你认同了，他开始照顾你。但是你一开始就想马上让州长高兴，那你就啃了五天糌粑，痛苦无比。下回你还不能来，来了还是糌粑。下回你要是说“州长我是骗你的”，那州长更愤怒。你想想，你要是扭曲了这事，肯定后头就很痛苦。实际上这是通过捍卫自己的喜好这么一个小的事情,表现一种对自己有办法。所以有些东西不要靠自己去思考，而是靠真正对规律，对本然的一种信任，你能不能踏下心来相信，你跳起来一定掉地上，那就是你对万有引力的信任。对基本规律有认识，认识完了以后你得落实。你不能到别人那是万有引力，到自己那就是，今天吃得比较好，劲比较大，可能就飞出去了。这就不对了。你自己一去例外，这就麻烦了，你给自己开一个门，或者说反正是抓耗子嘛，钻狗洞就钻了，你仔细想想，其实你会很痛苦，一想起来就恶心，怎么钻了一回狗洞？仔细想你肯定能想起这个事来，你当时能把它压抑住，它可能会变形，变成各种其他的东西，但是它一定要投射出来，你一定会痛苦。包括我在博客上写的，再也不喝牛奶那个小男孩，他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不喝牛奶了，但是他会拒绝牛奶。他可能把因由忘记了，但伤害一直伴随他存在。
所以我自己想，对自己有办法我们谈具体一点的话，恐怕是这样的，就是自我省察与亲师取友不可或缺。你不能闷着，因为你是一个社会的动物，你必须要在自我省察的时候，要亲师取友。再一个就是一以贯之，持之以恒。摒弃一个实用主义的生活哲学。比如技术层面可以，比如绷带止不住了可以用别的，这个可以。你在单位里头、学校里头，你很机会主义的去（处事），你可以看，这个人大家一致认为他八面玲珑，一致对他没有好评。为什么没有好评？他没有自己。你不知道他是谁。就跟那个相声说的似的，“你姓什么？”“领导您定。”这不是恶搞吗？我们现在就弄得是这样的，领导定，听党的。
在对自己有办法的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会有波折，我们会有挫败，我们可能会有退步，但是不急不贪。从小的地方一点一滴的去做，不急不贪。不要想毕其功于一役。因为我不知道大家的感觉怎么样，其实我们来读《朝话》这样的一本书，你们大家也看过很多其他的书，这个书的语言比较平实，但是它的内涵并不小。有的人可能把这个问题讲的所谓更深奥，但是我觉得，《朝话》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它很使人亲近，使人感到朴实，使人感到可以去做。这也就是这本书它不是畅销但是它是长销的原因。从一九三几年一直到现在。我不知大家记不记得今天这个日子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没有？2010年的10月26号，读书会第一次（举办）。（到目前为止已经）两周年了。这本身也是我们这些在座的希望对自己有办法的一种努力的方式。我们最起码可以结伴而行。我们都想让自己的生命不断的向上翻进，不断的去创造，这个是一致的。就在这一点上，我们开始在对自己有办法这条路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继续走，不松劲，不动摇。这个很重要。就是不要想，你一想，就会出现一个什么问题？就是你自己构建的这种逻辑因果关系就要开始（启）用。你自己想一定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想。而规律就是不管，就是公式，（你跳起来）就一定得掉到地上来，除非你超出第一宇宙速度了。这其实就是对规律的一种认同，规律就是什么？掐去了很多你自我虚拟的这种逻辑关系。就是我们觉得弄一下，后头我再让规律起作用。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毛主席也是这样嘛。大家遭遭罪，锅砸了，万一咱们一下超英赶美两年进了共产主义，那还算啥。我们其实回到一个最基本的概念上来讨论，可能就是说崇高的目的不（可）能用卑劣的手段来达成。一定不可能。你要这样去弄一定就开始乱了。这个里头不能突破，你这一突破就什么都可以突破了，所有的底线都没有必要hold住了。因为只要你强调这个目标足够崇高，你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干，那我们作为人，对人的尊重，对人类价值的尊重，对人生命的尊重，对平等，对自由的尊重，就完全可以置之不顾了，因为我的目的足够崇高。我们可以看，历史上出现这类事情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样做的结果一定是给人类带来一个巨大的灾难。那这个就是相当于万有引力似的，你就得相信，你不能取巧，说这回我们的永动机做的好一点它就不停了，这不可能。因为我们从热力学第三定律证明了永动机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时候有人打电话说我们的永动机成功了，你想都不要想，那时候你还想啥，“万一他成功了呢？他用的润滑油好，摩擦系数低”，这时候（你想出来的）整个的这个逻辑关系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不是盲从而是对规律的信任。全然的对这个规律的信任。要不然的话，你自己就会去想出很多的自我解释。因为有的时候，刚才有同学讲了，作为一个人他就有自己的欲望，有自己的需求，有自己的心理趋向。我先逼着我闺女做一下面试，下一回我就不做了，那下一回更大的事，我是不是还得要逼她？那她的自由、她的自主、她的尊重、她自己的抉择就永远没有。因为我强调只要这个事重要就应该由我来决定。而且我还没有敢在我自己名字前加上伟光正，我都这么去弄，那是不是也有点不靠谱。你都没说你伟光正你还让人回回听你的，这事就更不靠谱了。所以你仔细想这个事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原来讲过的真爱的两个基本判定标准就变得非常重要。因为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冷血，“这事你弄一下你闺女，不就出来30分了吗？她的命运就由此不同了，就不去南大了去北大了。”不是这个概念。还是她自己的人格的成长、人格特质的发展、气质的发展真正对她起作用。所以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不会焦虑于一个动作。因为有时候，我印象特别清楚，刚刚开始学外语，因为那阵没有什么东西，都是砖头录音机。我老觉得因为我没有砖头录音机可能我学外语就比别人差。但是其实你发觉你有了以后，这事又改别的了。所以我们就会出现很多就是说，“一旦这儿赶不上，那儿就怎么样……”。特别在亲子教育中讲，不上好的幼儿园就不能上好的小学，不能上好的小学就不能上好的初中，不能上好的初中就不能上好的高中，不能上好的高中就不能上好的大学。哪环都不能丢。这样的情况下就是你给自己构建了一个逻辑，然后你不断用你自己的恐惧去加强这种逻辑感。那么从最后我们可以看，他形成了一个什么获益？就是你将来读书读不好这不赖我，你看你从好的小学就没坚持到好的初中，所以你砸了锅，你自己弄去吧。做父母的把自己的责任给卸下去了。这事特别的诡异，它一定是无意识的。所以在这个里头，我特别愿意跟大家分享的是，你要对规律有信任感，你要对真理有信任感。你要对这个没有信任感，你仔细想想，没什么可信的了，一切都可以强调目的足够有价值或者说足够崇高，然后你就可以胡整。
李丹：我有一个问题，我们都说要对规律有信任感，对人要非常尊重，要一以贯之，坚持下来，但是咱们说“扶不起的阿斗”，是说这个扶阿斗的人内心不够强大，气质不够高，还是说扶阿斗这个人的主观意愿太强了呢？我觉得有时候会有这样的矛盾。
先生：这个其实是我们说的真爱的两个原则，你要真正爱这个人，首先你爱的结果要能促使他责任感的成长。如果你的爱让他的责任感在退减，那显然不是爱。有的人解释说溺爱是爱太多了，不是，溺爱一定是害，绝对没有爱太多。我们很多的东西，很多的时候有一个错觉，父母可以替子女分担压力，不可以替他分担责任。具体的来讲，比如说学校要求唐瑶搬五十块砖，我不能替他搬，但是我可以给他擦汗，我可以给他送水。不能说我替他把砖搬过去，这就是把责任替过去了。这个一定要弄清楚。因为他在那搬，你陪伴他，给他扇扇子，擦擦汗，那他是不是就有力量把他应当做的事情完成？讲一个最具体的，我记得跟大家讲过的，我女儿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她不是有体育分吗，她比较轴，非要报八百（米）（这个考试项目），这个事就比较挑战，当时我是在朝阳那边一个大厦里做外企的技术总监，我就跟老板谈，我说要辞职，要陪闺女跑步，他就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北大附中三点半放学，（远早于我的下半时间），我要陪她跑步我只能辞职。老板觉得这值得吗？我说值啊，从经济上算账就值，不用交择校费了。再一个就是，我闺女的自信多少钱买？你可以雇一个体育好的大学生陪她跑，但我觉得那个不是，我就是回去陪她跑，后来老板说那你早点上班，7:30上班，下午2:30开车走。我就一直陪她跑，大家就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你就按你的逻辑去算，你挣多少钱，一辞职就没工作了。”最后她八百过了。我们都觉得孩子的自信比什么都宝贵，你（会像我一样这么）干吗？你不干！所以说你对规律的信任得一致起来。不能一到你那你就改了，改了然后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我过生日的时候，闺女给我发的电子贺卡，就是她最近做的卡通的封面，写了“每次跟你谈话我都有新的启发”。这个让我很受用。我们俩视频或者音频也好，其实我每回跟她聊我也做功课，我得了解最新的游戏，我要去提问题，她就觉得很受用。她就说她跟她母亲通话很亲切，但没什么（可）聊的（内容），但是跟我比较有的聊。那就是你得按规律做啊，你不能这边又有那边你也占着，什么你都不丢，然后你还逮着了。这不太可能吧。所以在这个里头，我自己觉得，因为不断这么去做的结果本身又强化了我对这种问题的新的感觉，我根本不管。所以当时我从所谓“问题青少年”转到高三尖子考生的心理辅导的时候，我也觉得没有什么难度。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我想“他是人，我就让他的人性的光彩的一部分焕发出来就可以了。”我不管别的。我一定不管别的。一定不谈高考怎么弄，那都是细枝末节的。一定是他这个人立得住，他在压力面前才能立得住。那还是得回到刚才我们讲的，就是你有没有决心和毅力是标志着你有没有自由，有没有东西限制你。我们都希望自由自在，但是谁能做到自由自在？
再一个就是我们原来也讲过，很多的时候，在你做的时候你对规律的信任（怎么样）。没有人来保证你后头一定有一个结果。我们特别想一对一的实现一个逻辑关系的时候，其实这事就麻烦了。而这个文章里恰恰就谈到了西医在诊治方面它是分割的，它是数字化的，它是静的，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可以看，西医反映出西医的问题来。但是它容易满足一般人的常态心理需要，就是只要这么着就那么着。只要吃绿豆加白糖，就可以走上张悟本给你指出的幸福路。大家觉得这好使，绿豆不难吃，白糖挺好，走，一下就上去了。这是他极大的迎合了大家的妄念。因为这个妄念是最容易被迎合，最满足的。一下就起来了，比曲老师还火。因为妄念这种东西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实现不了，自己又不愿意为了实现这个东西付出一些努力，付出一些辛苦，对吧？（所以别人告诉你只要这样就能那样，你就）直接玩穿越，这事儿太好了，（因为妄念被迎合，所以）一下就起来了。那（我们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我们得给自己一个解答，我们不能玩穿越后总撞墙，就觉得是因为自己功夫没有到家的原因，没有穿过去而已。那我们想想这个问题出在哪？我们得给自己一个办法，所以我特别强调就是：内观自省和亲师取友是两条途径，缺一不可。
王旭浈：讨论完这两个问题，后面的时间就不太多了。我觉得大家谈到自己的切身问题总是有很多话说，然后先生所说的也特别给我启发，我在这次准备的过程中，一开始，总是担心自己弄不好，那可怎么办？后来看到一篇文章说你要按照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老想这些那些的，也就是说不去想。我觉得对！那我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吧，好不好，我先不要去想它，然后，就这样反反复复斗争了很多次，现在感觉也不是那么困难那么痛苦了。那么我们就由近及远，既然谈完了自己切身的问题，那我们就推远开来，谈一下中西医学术的问题，我们看一下第三题。
文中说“在中西医学上的不同，实可以代表中西一切学术的不同，西医是走科学的路，中医是走玄学的路。”你认为科学与玄学有什么不同？中医是玄学吗？
王旭浈：我是不太同意的，因为我觉得中医是能说明自己的，虽然我们学这么长时间，总觉得学得有点稀里糊涂的，但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它是能说明自己的，不然中医不能存在几千年。它能够治病，有疗效，这是我们看到的，而中医有它完整的理论体系，我只能说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学的足够深入，还没有建立起解释它的方法，没有进去所以不能。我觉得一般人在外围看，觉得挺玄乎，所以搞不明白，梁漱溟先生应该对中医了解的很深，但（对于梁老的这个说法）我是不太同意的，我想听听大家的观点。
高傲：我觉得梁老也对也不对。我们一直跟一位老师学习，跟老师学之后，老师重新给我们建立中医的病理模型。现在（课堂上讲的）都是五藏象辨证，而且一直在强调我们中医是辨证（西医是辨病），但是老师告诉我们，中医（自古就是）有辨病，（我们需要）回归到重新认识辨证和辨病的概念，了解什么是标本脉法和脉口，不是建立一个五藏象（辩证），而是建立一个十二藏象（辩证），而且藏象这个概念与我们以前理解的概念也不一样，而且经络是怎么循行的是我们可以手摸得到眼看得到的，经筋怎么循行都是可以看到的。近几十年，中医的研究基点就已经错了，因为建立的模型就不是传统古中医的模型，但是后世中医它确实说不清楚，就是《脉经》之后，王叔和之后。中医很多概念都是上位概念，用的药也是上位的，确实这样上位用药就会有效果，而且把病机说清楚之后，如果从不同的点切入就都会有疗效，这样（从不同的点切入又说不清楚，看起来）就会很混乱，但是，回到《黄帝内经》、《伤寒论》和《脉经》的这个时候，回到传统的操作技术的时候，这些是可以说得清楚的。我认为梁老说的对，确实站在梁老这个时代确实说不清楚，而且弄了半天都是玄学的东西，然后中医为了树立自己的不同之处就说我们是辨证，怎么怎么样。但是要是从古中医入手的话，我相信中医是可以说清楚自己的，就是需要整个（中医）系统都要重新建立说明，从概念，从逻辑，从因果关系，从各个方面要重新说明。
李莹：说到中医和西医的问题吧，中医更多的是要看古书，要依靠古人的东西，西医的东西就是靠着先进科技的发展，一个是往前，一个是往后。中医我认为之所以说不明白，首先是没有把自己还原到它产生的那个时候，它没有被还原到本身的样子，所以就看不清它。而西医呢，它每天都是在发展的，所以会觉得它很先进，今天有一个方法，明天又有一个方法，永远可能都有你不知道的东西，而且现代人更多愿意相信的是先进的东西，而不是古代的，所以对于梁老说的这个话我没有办法评价。
程路涵：这个周末去参加名老中医的学习班，我去认真听了几堂课之后，再去看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觉得，中医是一个动态的东西，你要是想把动态的东西说明白了，这个就是你得跟着它跑。但是西医，就像数据的东西，像西医一张化验单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你治的是抽血的时候的那个人，但是大家就不去想这个问题，大家就像这个问题静止了，然后就可以很好的静态的去剖析它。而且中医它是一个整体的东西，不是只在医学方面。医者，易也。以前曲老师讲就是说（中医）是从《易经》来的，它讲的是天地人的关系，你怎么把这个关系说清楚了？而且这个说清楚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说清楚？（我们也得界定一下）这是一个问题。往往我们觉得公式是这样的，A放这B就出来了，你如果能建立一个关系链，这个东西就比较容易说清楚。但是，中医里面变动的东西太多了，它一直都是在动态中，怎么把动态说清楚？永远都在变，就很难说清楚，而且说清楚，我认为本身就是在用西医的话说，让咱们说清楚，中医需要说清楚吗？对于一个学西医的学生要说清楚一个问题，和你要求对一个中医大夫将一个问题说清楚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高傲：说清楚这个东西是西方的科学的东西。因为之前我老师跟我们说（他去国外，国外的人对他说）：“王教授，你把病给我治好了就行，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治好的。”但是中国人不是，你把这个病给我治好了，你还得给我说清楚了。但是古人（就不一样）。以前我问老师问题，老师就说：“不知道，古人就是这么治的，而且就治好了。”但是现在人就是让你说清楚，而且面临西方的这个冲击，整个的大环境就是要求中医要说清楚，你不说清楚，别人就有理由把你归为非科学的，中国人不注重事实。
程路涵：我认为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包括中医医生，如果说有人明白,他是不可能全局都明白。他明白的只是一个方面，或者他抓住了几条主脉，如果让他把每个都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这是第一。第二，以前王老师说过，医学是谁来学的？至少是中等以上的资质才能把它弄明白，不能要求所有的人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西医就是很普及，谁都知道，这个状况你要吃这种药，那个状况你要（吃那种药）。（其实我认为）这个明白其实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它知道通过怎样的血液循环吗？经过了什么屏障？到底是怎么样的作用机理？你讲得明白吗？你也讲不明白。最后中医现在其实挺尴尬，它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然后就(没有办法)了。我认为说不明白，没有可能说明白的。
唐瑶：我来讲讲，我读这篇文章，我感觉是我最有感觉的一篇文章，就感觉接上气儿了，我在地铁上读的，读完这篇文章，我觉得梁老在当时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很不简单，真的是很不容易。因为我们是学医的，我学了好多年，有的观点跟梁老很相似，特别是他谈到道家的这一块儿，高明的医生这一块儿。那么，我们说的中医的起源，其实不管是易也好，巫也好，道家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个人认为中医跟道家渊源非常深，可能就是源于道家，可能当时不叫道家，就是古时候的修行者，古人做的就像书里说的，能静坐，能收视反听。那么我们刚才说到，西医是否明白中医是否明白这个问题，大家也都学了西医，也都学了中医，我自己在看的过程中，比如说高血压，高血压的发病病因，西医至今尚未清楚，包括肿瘤和癌症的病人，西医也不能说清楚。西医因为有了显微镜这些现代高科技，能够研究的更深入，那么书中梁老说中医在等着别人来认识它，我认为这个确实如此，西医现在的检测手段还没有完全通透到对人体全然了知。经络是一种生命现象在国外是承认的，美国把针灸纳入低保系统，医生在国外针灸可以行使，起码说明国外是承认这种事实。但是，目前的科技手段确实没有把这种生命现象描述出来，这就没有办法了，更何况脏腑运行的规律呢？我们刚才谈到古中医，我们通过《伤寒论》来看，它里面描述的就是表里，先后，六经辩证，我自己个人认为里面是很清晰的，最起码开方子大部分时候是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们肯定会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方子可以开出来，对于药物的计量是多一克还是少一克，哪怕是一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中医能否说清楚，我相信如果是高明的医生，特别是内证的医生，或者像梁老书中所说的神仙之流的医生，他们是清楚的，但是想要达到神仙级别这样的医生，智力也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为什么名医少，中医难学。有的时候，我自己也有深刻的体会，太难学了。那么西医好学，也不是说西医真的那么好学。它是诊疗常规、操作与熟练，真正的把西医弄好，治失眠病，我想也不是那么容易。我是这么认为，肯定可以说清楚，只是比较难以说清楚，但是有这个认识以后，我们可以朝这个方向去努力，走前人的路。
高傲：医学有显隐之分，我认为玄学和五运六气属于隐学，我相信显学这些可以说清楚。玄学是直达结果，过程是怎么样的不知道，比如说：吹口气儿病就好了，念个咒病就好了，道家的法术也是能治病的，我认为中医显学这部分可以说清楚。
何沂：我认为明白和说清楚是不一样的，真正高明的医生是明白的，但是是从反观内省修道这些方面感受到的，如果没有这些方面的体会是说不清楚的。
程路涵：这次听讲座，讲用药的东西，其实讲了很多个人的经验，没有用过这个药的人就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用过这个药的人，有效果了，再去往回推，心里就会明白。最后和张炳厚的儿子一起吃饭，再去讲这个过程的时候，我就发现：“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就不像听的时候那么玄乎，所以中医有很多是经验，我不知道西医怎么说，但是我认为中医是有点碰上了，就是我们慢慢慢慢试，试到这儿了就发现：“诶，对了！”就像尝百草一样，尝着尝着就到这儿（就对了），然后再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认为是这样的，不是通过公式算出来然后才得出一个诊疗规范，不是这样的，过程是不一样的。
王旭浈：玄学我查了，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玄学是对《老子》、《庄子》、《周易》的研究和解说。另一种解释是形而上学的另一译名，包含了哲学。我一直在想，这里所说的玄学究竟是哪个意思？但是后来，我感觉一般我们理解的是很玄的那些，比如算命，看相这种超经验超自然的（东西）。
先生：我倒不认为是超经验。现代科学的发展，包括现代物理学，我不知道你们最后物理学到什么程度，最后到量子物理的时候强调物体是粒子化的，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测不准原理，就是只能测一个概率。但是，近代西方医学，用一些容易重复的一般人可以知晓的（东西）建立起因果关系。（比如）青霉素一用，（细菌）就都死了，这样可以证明给大家看，可以演示给大家看，包括现代的分子生物学，也是可以证明的，比如血液当中睾丸酮一上升，血压就会变化，心跳就会变化，这样可以演示给大家看，这种就是一种物理演示。（比如）我把电压一调，电流就变化，这样可以让大家理解。但是，中医是庞杂的，它是人身小宇宙，再有，就是天人合一，（大家）想一想，这样，两个宇宙在一起，就复杂了，基本就没有办法了。到量子化学的时候都会坦率的承认是测不准的，但是它有解释自己的一套数学工具在起作用。我有一位朋友的先生是物理化学方面的资深院士，他的数学好到了一个极限，他的初中数学都很棒，当时我和他的孩子一起复习高考，证明三角的几何证明题，我们证明不出来，他过来一看，啪啪啪，就写出来了，当时我们就傻眼，他不是高端的会了，初中的就忘记了。大家现在可以证明证明那些几何证明题，我看你们还可以证明出多少来（大家笑）。他的这种训练是非常到位的，包括他老婆（先生的朋友）跟我讲：“现在的问题是，大夫和病患接触的时间太少，这样不行。”这是有人文关怀，并不是只靠所谓的技术来解决问题。其实我想说的是，某种意义上，整个中医是更开放的东西，开放的东西其实就是无边的东西，无边的东西谁能说清楚？要是说的话也是把这一块说清楚。比如说，把太阳系说清楚了，但是太阳系对于宇宙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我认为）是这样一种概念。再有，王迪曾经讲过，比如拿白老鼠做实验可以弄一个整齐划一的样本群，那中医去找这些病患怎么找？找一个脉象一样的，但是年龄不一样，性别不一样，病史不一样，这样写一篇论文，你们觉得会发表吗？真的，必须要承认这个问题，中医你说你说得清楚，（如果这样弄），将来评职称，怎么写论文？还是得走西方的路子，因为现在大家认这个路子。中医特别强调辨证，辨证是什么？就是针对具体个体，一针对具体个体，在统计学上就没有办法弄，要写出西式论文，一定要统计，这个障碍是跨不过去的，大家将来去晋升，一定在这里（就跨不过去了）。这是一个尴尬的问题，中医可以说我都明白，可以给大家看好病，但是要是写一篇论文，刊登在《柳叶刀》上，你们可以试一试，（不可能出版）。至少在目前的这种考评体系下，是过不去的。我自己看，这是问题的关键。因为我数学物理化学这些方面的训练稍微多，我自己到最后就明白了，中医越到最后越说不清楚。从阴阳的角度，有阴必有阳，有物质必有反物质，反物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就没有办法解决。我有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当时我在心理所学习，与我一起学习的有西苑医院的（一位大夫），是儿科副主任医师，他说：“那能怎么办？要写论文才能晋升主任，就得要数据，要图表，总不能画一个弦脉图吧。”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又出现了，脉象一样，药又不一样。因为是高度个体化的。真的，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这是吃40g附子的，那是吃30g附子的，然后怎么画在一张表上？这样就没法弄了。除非你说的道理可以说服别人，那你怎么运用一套工具把它呈现出来？不管是物理、化学还是数学工具。玄学我们以前对它有过多的贬义。家长问我怎么办？我说孩子不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家长问：“一般的。”我说：“一般的不管用，因为你的孩子是独特的个体。”就像一个人发烧，问我：“一般的是什么原因？”我告诉他（一般的原因），说完后几乎什么药都没法吃。这是真的，必须要直面现实。可能你们学中医，你们弄不清楚，可能会感到很痛苦，但是你们得直面它，确实说不清楚。最起码你不能用现代规范的方法说清楚，那会不会有新方法？可以发明出来，但是如果不接受这样的现实，那你就写一篇文章，发到《柳叶刀》上!你们仔细想想，建立那个样本群就建立不起来。就像我说的脉象是一样的，但是年龄不一样，性别不一样，病史不一样，最后用药也不一样，你怎么把它弄到一张表上说明这是有规律的？这就很难让别人简单的理解，很难建立因果关系，因为中医本身就是高度个体化，这是治病的着眼点。再有，我祖父在这篇文章中也讲到了对于生命的关照的问题。西医就是眼睛就弄眼睛，耳朵就弄耳朵，分开了弄，当然，最后西医也意识到这样有问题。病人看眼科病就会说：“我刚从内科回来，给我开了一个方子，你帮我看看。”医师就会明白，病人他知道（身体之间的）关系。吃西药时，人自己会防备这件事情，一般人如果不是文化水平低，肯定会有这种意识的，所以这可以说明中医确实是有这个问题，因为照顾到的体系足够庞杂，因为所有的因素都会起作用，都有可能成为第一因素，这就是一个动态的东西，又回到我们说的那个问题了，怎么办？西医不一样，数学中多元函数求导时假定的是其他都不变，但是这是假定，不是真实，对吧？中医是一个动态的，不可能在论文上放一个视频吧？中医只要（按照西医的思路）弄，就是过去式，就是一个已经完成的静止的状态，从我的角度我理解中西医之间的尴尬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王旭浈：时间到了，剩下的两个问题大家回去思考一下，可以在博客上发表，我认为这篇文章有很多我们可以继续学习甚至思考的地方，希望大家能多回顾这篇文章，写自己的想法。今天就到这里吧！
黄芊：点菜的同学多注意一下饮食方面有特殊要求的同学。
另外，读书会主讲全称是拟题\导读\主持，所以不仅仅是导读和主持，要特别注意把握现场节奏，像这种文章长的不一定需要一次完成，可以考虑两到三次完成，不着急赶，可以分段落完成或分次完成。
先生：我希望督导发挥作用，最起码要提议。比如文章容量太大，是不是可以分成两节？抑或分成三节？再有，要增强督导和导读之间的互动，相互彼此有作用，私底下要有沟通有交流，包括导读的题出来以后，要给对方一些你自己视角的看法建议提供给导读，帮助导读有更开阔的视野，更周全的考量，我希望督导能够真正发挥作用。我们也两周年了，我们要与时俱进，怎么样把我们的读书会有不断的精进不断的提高。大家也可以，认为有什么问题可以提给出题的同学去考量。采纳的可以特意标出来。我祖父曾经说过：“学问就是学着问问题。”我们要问出好的问题来，能够给大家一个引导和唤醒，对问题对文章对自己有更深入的思考和更好的收益。